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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这木头哪来的?”她抓起一块碎木片,凑近闻了闻,有股腥甜的味,像山里的毒藤。
安寻的眼神晃了晃,突然慌起来,想把木板藏起来:“没什么……后山捡的……”
“这是漆树!”苏辞认出了,小时候爷爷说过,漆树的木屑沾了汗会让人过敏,严重的会发烧,“你是不是浑身痒?”
安寻没说话,只是把脸往草里埋了埋。苏辞掀开他的袖子,胳膊上果然起了一片红疙瘩,密密麻麻的,看着就吓人。
“跟你说过别乱捡后山的木头!”她又气又急,从篮子里翻出爷爷留下的药粉,“忍着点,我帮你敷药。”
药粉撒在伤口上时,安寻疼得哆嗦了一下,却没再躲。苏辞一边给他拔木刺,一边听他含混地说:“想刻个木牌……挂在庙门上……这样娘回来……就知道我在这儿……”
阳光慢慢移了位置,照在那块没刻完的木板上。苏辞突然发现,木板的另一面,刻着个小小的“辞”字,刻得很轻,像怕被人发现似的。
她的指尖顿了顿,抬头看向安寻。他还在盯着木板,睫毛上沾着泪珠,在光里像沾了层碎钻。偏殿的破洞上,有只鸟停在那里,歪头看着他们,突然叫了一声,扑棱棱飞走了。
苏辞低下头,继续拔木刺。指尖碰到他掌心的老茧,粗糙得像砂纸。她没问那个“辞”字是谁刻的,只是把拔下来的木刺一根根摆在草叶上,像串细小的骨头。
安寻突然说:“昨天梦见娘了,她说我刻的字太丑……”
“不丑。”苏辞说,声音很轻,“比上次刻的好多了。”
阳光又移了移,落在她的手上。她的指尖沾着安寻的血,红得像庙里曾经的香火。而那块木板上,“安”字的最后一笔还空着,像个没说完的句子。
风从破洞钻进来,吹得草堆沙沙响。苏辞把最后一根木刺拔出来时,看见安寻的手指动了动,像是想继续刻,却没力气。她拿起斧头,在阳光下看了看,刃口的暗红其实不是血,是没干的漆树汁。
“等你好点了,我帮你扶着木板。”她把斧头放在他手边,“肯定能刻完。”
安寻没说话,只是往她身边挪了挪,头靠在她的膝盖上,滚烫的呼吸打在她的裤腿上。苏辞摸了摸他汗湿的头发,突然发现,偏殿的墙角,长出了棵小小的青苔,正顺着墙缝往上爬,像要把这空荡荡的庙,慢慢裹起来。
阳光彻底移出了偏殿,屋里暗下来。苏辞拿起那块木板,借着最后一点光看,那个“辞”字的刻痕里,似乎沾着点什么亮晶晶的东西,像露水,又像别的。她没敢擦,只是轻轻放进篮子里,盖在玉米饼上。
外面的鸟又叫了一声,这次很近,像是停在了庙门口。苏辞抬头,看见门框上,不知什么时候多了道新的刻痕,很浅,像个刚起头的笔画。她不知道是安寻刻的,还是风刮的,或者是别的什么。
安寻的呼吸渐渐匀了,像睡着了。苏辞抱着他的头,听着草堆里的虫鸣,突然觉得,这偏殿其实没那么空。那些没刻完的字,没拔净的刺,还有墙角的青苔,都像在说些什么,只是她还没听懂。
石阶上的青苔还在潮着,沾着她的脚印,红的,是安寻的血;绿的,是草叶的汁。她想,等安寻好点,得告诉他,下次刻字,用松木吧,松木软,不扎手,还香。
风又吹了进来,带着野菊的味。苏辞低头,看见安寻的手指在动,像是在虚空中画着什么。她没打扰,只是把篮子往身边挪了挪,挡住从破洞灌进来的风。那块木板在篮子里,硌着她的腿,像块没焐热的石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