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八章:茧中字(2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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风突然大了,桑树枝晃得厉害,茧撞在树干上,裂缝又撕开些,露出里面更多的纸,层层叠叠,像叠着团云。苏辞看见最里面有片彩色的东西,不是纸,是块碎布,红底黄花,和奶奶那方帕子的边角一模一样。

“是帕子!”她刚要伸手去够,茧突然从中间裂开,所有的纸都飘了出来,被风卷着往芦苇荡的方向飞。苏辞赶紧去抓,只抓住最上面那张,其他的纸像白蝴蝶似的,很快就没入芦苇丛里不见了。

手里的纸上写着:“灰鸟把帕子还给我了,它啄破了个洞,我用桑丝补了,放在芦苇荡最深处的石缝里。”

苏辞抬头往芦苇荡跑,桑木哨攥在手里,被汗浸得发潮。芦苇比人高,叶尖割得脸生疼,她边跑边吹哨,哨音穿过芦苇,惊起几只灰鸟,其中一只翅膀上有块白,正往荡子深处飞。

“等等!”她跟着灰鸟跑,脚下突然踢到个硬东西,低头一看,是块青石板,上面刻着桑花,和木哨上的一样。石板下有条缝,露着点红布角。

苏辞搬开石板,里面果然放着那方帕子,红底黄花,破洞处补着圈桑蚕丝,白得发亮。帕子上还压着张新点的纸,墨迹没干:“你吹哨时,我就知道你会来。”

风突然停了,芦苇叶不再作响。苏辞捏着帕子直起身,看见芦苇荡深处站着个人,穿件灰布衫,手里提着个竹篮,篮子里装着些刚摘的桑果,紫得发黑。

“帕子……”她刚开口,那人就转身往荡外走,步子很慢,像怕踩坏了脚下的芦苇。苏辞跟上去,看见他后颈有块疤,像被芦苇叶割的,和奶奶说的“当年丢帕子的阿木哥”一模一样。

“是你写的茧书?”

那人没回头,只举了举手里的竹篮,桑果晃出紫汁,滴在地上,像串没写完的字。走到桑树林时,他突然停住,从篮里拿出颗最大的桑果,递过来,掌心沾着紫汁,像沾了点墨。

苏辞接过来,指尖碰到他的手,凉得像刚才茧上的霜。

“茧里的字……”她咬了口桑果,甜汁溅在舌尖,“你怎么知道我会找到?”

他终于转头,眉眼间有几道细纹,像桑树皮的纹路。他没说话,只是指了指她手里的木哨,又指了指天上的灰鸟——那只白翅灰鸟正落在他肩上,嘴里叼着片碎纸,纸上是个歪歪扭扭的“辞”字。

苏辞突然明白,那些被风吹走的纸,不是丢了。

夜里,她把帕子铺在桌上,补洞的桑蚕丝在灯下泛着光。帕子角落还有行小字,以前没发现,大概是被汗浸得淡了,现在才干透显出来:“茧开时,桑果正甜。”

窗外的桑树上,不知何时又挂了只新茧,青灰色的网纹上,结着层薄霜,像谁刚撒上去的。苏辞吹了声哨,茧轻轻晃了晃,里面传来声极轻的“叩”,像在应和。

她摸了摸口袋,那颗桑果的核还在,被捏得很扁,紫汁染透了布,像个没写完的**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