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们马上记住本站网址,www.chongshengxs.com,若被浏/览/器/转/码,可退出转/码继续阅读,感谢支持.
晨露刚漫过桥头的青石板时,阿棠发现文的指尖在渗墨。
不是寻常的黑,是带着点青的墨,像陈年砚台里沉淀的老汁。他正蹲在祠堂废墟的门槛上,用那枚拼合的铜铃碾着什么,铃底的梅花纹路里,墨汁顺着凹槽慢慢晕开,在灰石上洇出细小的枝丫。
“别碰。”文突然按住阿棠伸过去的手,指尖的墨蹭在她手背上,凉得像浸过井水,“这是‘活墨’,沾了会跟着血脉走。”
阿棠低头看,手背上的墨痕果然在动,像条细小的青蛇,正往手腕上游。她刚要擦,就见文从怀里掏出块半干的墨锭,是块老松烟,侧面刻着个“哑”字——是哑婶的陪嫁墨。
“当年她总偷用我的墨,说女子用松烟墨写字,手不容易冻裂。”文用铜铃敲了敲墨锭,墨屑簌簌落在铃里,与残留的红绸烬混在一起,竟慢慢凝成颗墨珠,“你看,她的火气,我的寒气,融在一起才是好墨。”
话音刚落,废墟深处传来木头开裂的脆响。是那间塌了一半的账房,原本嵌在墙里的木柜正往外渗黑水,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泡得发胀。文抓起铜铃站起来,墨珠在铃里轻轻撞着,发出“咚”的闷响,像有人在敲老墙。
“它醒了。”文的声音有点抖,却带着种奇异的笃定。
阿棠跟着他往账房走,脚下的碎砖缝里钻出些细如发丝的黑藤,缠上她的脚踝,带着点痒。文用铜铃一扫,黑藤就蜷成了团,落在地上化作墨粉——是账房先生当年记账时撒的防蛀粉,混了松烟墨的灰。
账房的木柜已经裂成了蛛网,柜门挂在合页上晃悠,里面黑黢黢的,隐约能看见摞成小山的账本。最顶上那本的封皮破了个洞,露出里面泛黄的纸页,有字正慢慢往外渗,不是写的,是长出来的,笔画像豆芽菜似的弯弯曲曲。
“民国二十三年三月初七,赊文记野菊一束,抵茶钱五文。”文轻声念着,指尖抚过那行字,纸页突然震动起来,从破洞里钻出条墨色的小蛇,正是阿棠手背上那条的模样,只是更粗些,眼睛是两粒朱砂,“它在认主。”
小蛇游到文的手腕上,盘成个圈,竟与他常年戴的墨玉镯重合在一起。玉镯原本是通透的白,被墨蛇一缠,慢慢染上青黑色,像块被墨养了多年的老玉。
“当年哑婶总说,账房先生的账本成了精,夜里会自己翻页。”阿棠想起林伯的话,突然看见账本堆里有团东西在动,像是个人形,披着件褪色的蓝布衫,袖口别着朵干野菊——正是账房先生的虚影,只是这次清晰了许多,连袖口磨破的毛边都看得清。
虚影没有脸,领口处空空的,却慢慢伸出只手,手里捏着支毛笔,笔锋蘸着墨,往最底下的账本上写着什么。文赶紧凑过去看,阿棠也跟着弯腰,只见纸上慢慢显出行字:“墨不足,借菊蕊三分”。
“他要借野菊的汁!”文突然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,里面装着去年晒干的野菊粉末,是他一直带在身上的。刚倒出点粉末,账本突然掀起页,像只手似的接住,粉末落在纸上,竟燃起淡紫色的火苗,把墨字烧得更黑了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