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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寻立刻跳上木筏,手指在筏底摸索,果然摸到三根松动的木楔。抽掉第三根的瞬间,筏子突然往侧面滑出丈远,正好避开漩涡的吸力,水面荡开圈涟漪,竟浮出条隐藏的石路,青石板上长满绿苔,像从水底长出来的骨头。
“这路……通哪儿?”阿禾踩着石路往前走,石板在脚下发出空洞的回响,像踩在空心的鼓上。
苏辞低头看桑木珠子,红光在石板上投下串模糊的脚印,像是刚走过的人留下的。走到石路尽头,浓雾突然散开,露出座半塌的石亭,亭柱上刻着幅桑林图,画里的桑树下站着个小人,正往土里埋什么东西,旁边写着:“埋桑籽处,有火石。”
阿禾蹲下身,手指在亭角的泥土里刨了刨,果然摸到个冰凉的铁盒,打开一看,里面装着块打火石,还有卷油纸,纸上画着张更细致的地图,标注着苇荡的十二处浅滩,每个滩涂旁都写着个字,连起来是:“苇下有渠,引向桑田。”
“渠?”赵兰用柴刀往石亭柱旁的地面捅了捅,刀刃没入半尺,“是空的!”
挖开一看,果然有条暗渠,渠壁铺着青石板,渠水泛着淡绿,漂着层薄薄的桑叶,顺着水流的方向望去,深处隐约有微光,像有灯在水里亮着。
苏辞把桑木珠子系在火把上,轻轻放进渠里,火光顺着水流漂向深处,在水面拖出条金红的线。“跟着灯走。”她说着率先跳进暗渠,水刚及膝盖,却凉得像冰,“渠底是软泥,小心脚下。”
暗渠两侧的石壁上布满凿痕,像有人用手抠过,偶尔能看见嵌在石缝里的桑籽,已经发了芽,细弱的根须顺着石壁往下爬,在水面织出张绿色的网。阿禾伸手去碰,指尖刚触到嫩芽,渠水突然“咕嘟”冒泡,嫩芽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,叶片展开时,露出叶背的字:“快到了。”
前方的微光越来越亮,隐约传来“滴答”声,像水滴落在空桶里。转过道弯,暗渠突然开阔起来,尽头是座石屋,屋门虚掩着,门缝里漏出的光在水面上晃,像块融化的金子。
苏辞推开门的瞬间,突然被股热气裹住——屋里生着堆火,火堆旁的石凳上放着个粗瓷碗,碗里的药渣还冒着热气,旁边摊着本翻开的账册,墨迹新鲜得像刚写的,其中一页画着个小小的筏子,筏尾标着行字:“待渠水满,载桑籽归。”
“这火……刚熄没多久。”安寻伸手碰了碰火堆旁的石块,还有余温,“他是不是刚走?”
阿禾突然指着墙角的木架,声音发颤:“那是我的小筐!小时候装桑籽用的,柳先生说丢了,原来在这儿……”
筐里果然装着半筐桑籽,上面盖着块布,布上绣着半朵桑花,正是阿禾当年没绣完的那半朵——剩下的半朵,此刻正绣在石屋墙上挂着的件青布衫上,针脚歪歪扭扭,像刚补好的。
苏辞走到墙前,指尖抚过那半朵桑花,突然发现布衫口袋里露出半截纸,抽出来一看,是张桑皮纸,上面用桑汁写着行字:“苇荡灯灭时,桑田见归人。”
话音刚落,屋外的暗渠突然传来“哗啦”声,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水里翻涌。桑木珠子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红光,苏辞回头时,正好看见水面漂来盏灯笼,灯笼下系着个木牌,写着:“漩涡已停,来处即归途。”
而灯笼后面,跟着艘小小的木筏,筏上站着个模糊的身影,青布衫的衣角在风里飘,手里举着束刚摘的桑花,花瓣上的水珠落在水面,溅起的涟漪里,映出个完整的“归”字。
阿禾突然捂住嘴,眼泪砸在青布衫的桑花上,晕开朵更深的紫。苏辞看着那束桑花,突然明白桑木珠子为什么发烫——它不是在引路,是在数着归人的脚步,一步,一亮,直到把那个人,从二十年的等待里,轻轻接回来。
火堆的火苗突然跳了跳,账册被风吹得翻过页,露出背面的字,是用炭笔写的,歪歪扭扭像个孩子的笔迹:“阿禾,桑籽我种好了,就等你来看花开啦。”
屋外的水声越来越近,木筏撞在石屋的台阶上,发出声轻响,像句迟到了太久的问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