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十二章 桥底纹(2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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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是他们定亲的日子。”老汉撑着篙往回走,“那年七月初七,石匠就在这桥底,用凿子给月娘刻了支莲花簪,说等桥成了,就用这簪子把她的头发绾起来。”

苏辞把玉佩揣进怀里,镜碎片贴在掌心,凉意混着玉的潮意漫上来,像有两只手在轻轻牵着她。船驶出桥洞的瞬间,她回头望,看见桥底的阴影里,那束荷花突然散了,干枯的花瓣在水面铺成条浅浅的路,从桥底一直延伸到柳溪的方向,像谁在水里画了道指引的线。

老汉把船泊在岸边时,日头已经爬到了头顶。苏辞跳上岸,看见桥头的老柳下坐着个穿青布衫的姑娘,正低头绣着什么,竹篮里放着束新鲜的荷花,花瓣上的露珠滚落在布面上,晕出个小小的湿痕,像朵没上色的莲花。

“是月娘家的远房侄女。”老汉收拾着竹篙,“跟她姑婆一个性子,总爱往桥边跑,说听见桥底有人说话。”

苏辞走近了才看清,姑娘绣的是块手帕,米白色的底,上面绣着朵缺瓣的莲花,花茎上缠着根红绳,绳头处绣着个极小的“辞”字,针脚细密,像用了心的。

“这字……”苏辞指着帕子。

姑娘抬起头,眉眼弯弯的,像极了镜碎片里的月娘:“是梦里看见的,有个穿青布衫的姐姐,总在桥底对着水说话,说要把这字绣给等她的人。”

手帕被风掀起个角,苏辞看见帕子的背面绣着行更小的字:“桥会老,石会烂,字不会。”

她突然摸出怀里的玉佩,姑娘看见玉佩上的缺瓣莲花,眼睛亮了亮,从竹篮里拿出个小小的木盒,打开来,里面是半支莲花簪,簪头的莲花刚好缺了同样的一角,簪尾刻着个“月”字,被摩挲得发亮。

“是姑婆留下的。”姑娘把簪子往玉佩旁一合,刚好拼成朵完整的莲花,“她说等遇见能拼合这两样东西的人,就把桥底的事告诉她。”

苏辞的心跳漏了一拍。她想起桥底的纹路,想起镜碎片里的影像,突然明白有些羁绊从来不是偶然。石匠刻在桥底的莲花,月娘藏在荷花里的玉佩,甚至姑娘梦里的“辞”字,都是时光埋下的线,在某个寻常的午后,悄悄在桥边打了个结。

日头西斜时,苏辞又坐上老汉的船,再去看桥底的纹。这次她带了支新采的荷花,花瓣饱满,没有缺角。船到桥洞中央,她把荷花轻轻放在水面,看着它顺着水流漂向桥底的阴影,看着花瓣上的露珠落在石面的“月”字上,晕开一小片湿痕,像滴终于落下的泪。

镜碎片在掌心微微发烫,她低头看,碎片里映出的桥底纹路,不知何时多了朵完整的莲花,花心里躺着个小小的“安”字,被天光照得透亮。

船驶出桥洞时,苏辞听见身后传来极轻的“咔嗒”声,像凿子碰到石头的脆响。她回头望,桥底的阴影里,那束新放的荷花正轻轻晃,花瓣上的水珠滚落,在水面画出道浅浅的线,一直连到柳溪的方向,像句没说完的话。

姑娘站在桥头挥手,手里的手帕在风里飘,米白色的底衬着青灰色的桥,像幅刚干的画。苏辞摸了摸怀里的玉佩和镜碎片,突然不想知道桥底的秘密最终会指向哪里。有些故事不必说破,就像桥底的纹路,浸在水里,藏在苔下,却在每个路过的人心里,悄悄发了芽。

船行到荷塘中央时,老汉突然哼起支调子,咿咿呀呀的,像柳溪的水流过石缝。苏辞跟着轻轻晃,看见水面的倒影里,桥底的纹、镜里的影、手里的玉佩,都在波光里慢慢融成一片,像幅被水浸软的字,模糊了边界,却越发清晰地显露出两个字——

安,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