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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、骨纹语
苏辞捡起骨哨,发现哨身的骨纹在月光下清晰起来,不是自然的肌理,是用刻刀细细凿出的字:“第七道弯,有药,有狼。”她数着芦苇荡的弯道,走到第七道时,果然看见块岩石下堆着些草药,最上面的那株当归还带着新鲜的泥土,旁边的狼粪冒着热气——显然刚离开不久。
岩石上刻着幅歪歪扭扭的画:猎户背着个小女孩,母狼跟在旁边,远处的山里画着个叉。苏辞突然想起奶奶的话,太姥姥当年不是失踪,是被山里的土匪绑了去,石猎户就是为了找她才进的山。
骨哨再次发烫,这次竟烫出个人形的印子,像有人紧紧攥过。苏辞对着岩石吹哨,哨音穿过芦苇荡,撞在对面的山崖上弹回来,变成无数细碎的回响,像很多人在同时说话。她侧耳细听,听见个小女孩的声音混在里面:“爹,狼在舔我的手……”
“是石丫!”老艄公的声音发颤,“她还活着!当年母狼把她从土匪窝里叼了出来,藏在这第七道弯,石猎户找到她时,她正抱着狼崽啃野果呢!”
四、哨未停
天快亮时,芦苇荡突然起了雾,狼影再次出现,嘴里叼着块红绒布,轻轻放在苏辞脚边——是虎头鞋的碎片,上面还沾着根灰白的狼毛。骨哨在她手里突然裂开,裂口里掉出颗小小的狼牙,牙尖刻着个极小的“安”字。
“母狼用牙给哨子封的口。”老艄公捡起狼牙,眼眶红得像兔子,“它知道这哨子能引来人,怕石丫被土匪找到,就用牙把哨子咬裂了,自己守在这儿当活路标。”
苏辞把狼牙和红绒布埋在当归旁边,骨哨的碎片突然自己拼合起来,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,像块完整的骨头。她最后吹了声哨,这次的哨音清亮得像晨露,穿破雾霭,惊起芦苇荡里的灰雀,成群结队往山里飞,翅膀拍打的声音里,仿佛混着石猎户的应答。
离开时,苏辞看见那只红眼睛的狼影站在第七道弯的岩石上,远远地望着她。老艄公说,那是母狼的后代,守着这片芦苇荡已经三代了,就等着有人带着骨哨来,把当年的故事听完。
船划到河中央时,苏辞回头望,看见狼影还在岩石上,像尊沉默的雕像。骨哨在她兜里轻轻颤动,像有谁在里面吹着无声的哨,哨音顺着河水往下淌,淌过滩涂,淌过芦苇,淌向很远的地方,像在说:路找到了,该回家了。
只是没人知道,当最后一缕晨雾散去时,第七道弯的岩石下,那株新鲜的当归突然晃了晃,叶片上的露珠滚落,在泥土里砸出个小小的坑,坑里慢慢渗出点红色的水,像滴没干的血,又像滴终于落下的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