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贺磊看见她埋着头，握着筷子的手不停地抖，终于怒了，“妈，你把电视关了！吃饭看什么电视！”
“哎哟，你凶我？”陈蓉第一次被乖乖牌儿子吼，顿时来气了，把遥控器紧紧地拽在手里，“儿子还来管妈看电视了？不喜欢就别看。”
“你烦不烦？”
贺磊一拍桌子站起身去拔电源，刚刚走到电视机前，刷地一声电视黑了屏，房间瞬间也陷入了黑暗之中。
停电了。
“小鱼，你呆着别动啊，小心绊着。”
贺磊在黑暗中摸索了很久，才想起掏出手机，按了键便往餐桌的方向照。
手机屏幕灯光很弱，影影错错的阴影下贺磊摸回餐桌边，往苏小鱼坐的方向摸了空。他一惊，急促地叫道，“小鱼？”
“叫什么叫，不就在旁边吗？”陈蓉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，不满他的大惊小怪。
贺磊紧张得厉害，好半天才听见隐忍的哭泣声。
“小鱼？”循着哭声，他蹲下身终于在沙发边上找到抱成一团的苏小鱼。
“我妈她就爱胡说，你别听她的。”
话音刚落，贺磊听见陈蓉重重哼了一声，火大之下踢翻了一个凳子。
“你别……”苏小鱼哭着抓住他的手，泣不成声。
她不是因为陈蓉的话才这样子……
她只是无法忘记今天下午，那辆银色的车从她身边驶过的场景一遍一遍地回放，一下一下仿佛从她心上碾过。
那只热带鱼还是她给他贴上的“平安符”……
她忘不了，看着那辆车绝尘而去的绝望的心情。
“你别哭了，好不好？都是我不好，我该把电视给砸了。”
贺磊慌乱地抱着她，那声音听起来也快哭了。
“他不是我妈说的那种人，没有玩你。你别听我妈的话，你就别哭了，不要惊到宝宝了。”
宝宝……
隐隐地仿佛被宝宝踢了一下，连它也在抗议了。
“嗯嗯，我不哭了。”
苏小鱼摸着小腹，咬住唇把眼泪抹了，跟了贺磊站起来挪到沙发上坐下。
她就哭这一次，从此以后她都再也不为了他哭了。
他再不值得她为他掉一滴眼泪……
“对的哟，哭哭啼啼干什么？孕妇要少哭。”陈蓉声音虽不耐，也还是带着几分关切。“这电一直不来，你要干什么叫一声啊，别哪儿磕着碰着了。”
“家里没蜡烛了吗？我去买点回来。”贺磊抓起外套和围巾套身上。
他一站起身，苏小鱼也拉着他的手，可怜巴巴地站了起来，“我也去。”
“胡闹什么，外面连路都看不见，你出去跌一跤谁负责？”陈蓉教训道。
贺磊也把她按坐在沙发上，他摸着桌椅挪到床边朝下望了一眼，折了回来，“你乖乖坐着别乱动，我去给你拿围巾和大衣，我背你下去。”
一共12层楼，贺磊背得气喘吁吁的，却死活不肯让她下来走。
他摸着扶梯，走得格外小心。
一直到了楼下，苏小鱼从他背上下来。看见冬天的夜里，他额头竟然也出了一层薄薄的汗。
花园里停着几辆车，从不远处的高楼传来的灯光依稀能照亮路。在小区遇见抢修人员，说是小区的变电器坏了。
出了小区，大街上倒是一片光明。
去超市买了蜡烛，贺磊想等到通电了再回去，路上安全一点。
苏小鱼也没心情回到那压抑的黑暗之中，牵着他的手就像小时候一样，像两只蜗牛慢吞吞地漫步在冬天寂寥的大街上。
街角的音像店一直单曲循环着一首嗓音很腻的歌，直到走过了，女生很嗲的声音还顺着风刮到耳边。
“当我失去你那一秒，心突然就变老，the！day！you！went！away。喧闹的街没发现我的泪，被遗忘在街角，the！day！you！went！away……
有一天也许我会把自己治好，再一次想起来应该要怎么笑？”
苏小鱼停在红绿灯前，半天回不过神来。
莫名地有些想念曾经的自己。没有这么多愁善感，不会有这么多眼泪，不会这么懦弱……
可是现在似乎连怎么笑都不知道了。
有生之年能到遇到一个很爱的人，这到底是幸运还是劫难？
在街上逛了半个多小时，回去的时候变电器还没修好。
小区里、楼道里一路上却多了许许多多的蜡烛。荧荧的烛光照亮着回家的路，在冬天阴郁的黑夜下，竟是那么地充满暖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