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五章 内部情报争夺战(2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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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刘耀祖要是扑了空,回来肯定要闹。那时你怎么说?”

余则成早已想好:“站长就说情报有误,是咱们破译错了。或者说中共那边临时改变了计划。总之把责任推到中共头上,或者推到情报本身的不确定性上。”

吴敬中点头:“嗯,说得过去。那要是刘耀祖运气好,真碰上了呢?”

余则成笑了:“站长,那更好。他碰上了打起来,不管输赢,都会惊动中共那边。等中共反应过来加强防备,咱们再想抓就难了。那时责任还是他的,擅自行动打草惊蛇。”

吴敬中盯着余则成看了好一会儿,忽然笑道:“则成啊!你这心思越来越深了。”

余则成低头:“都是站长教得好。”

“行了,别拍马屁了。”吴敬中摆手,“这事按你说的办。你去跟赖昌盛商量把情报准备好。记住要做得像真的一样,别让刘耀祖看出破绽。”

“是。”

余则成从站长室出来,回到自己办公室。关上门,长出了一口气。

刚才的话是临时想的。他知道吴敬中想听什么,想听怎么算计刘耀祖,怎么把功劳揽到自己怀里。他是投其所好。

可说完心里发慌。

这算计太阴险。万一刘耀祖真撞上中共渔船打起来,会死多少人?那些渔民可能就是老百姓,可能就……

他摇头压下念头。

现在要完成任务、保护好自己,就得往上爬。只有爬得够高,才能接触更多情报,才能更好地为组织工作。

走到窗前看外面。天已大亮,街上人来人往很热闹。卖菜的、卖早点的、上班的、上学的……每个人过着自己的日子,不知道平静表面下有多少暗流涌动。

正看着,电话响了。

接起:“喂?”

“余老师,是我。”

林曼丽。

余则成心中一紧,声音平静:“曼丽有事?”

“我做了点桂花糕,想给您送点。您现在方便吗?”

余则成看表,九点。想了想说:“我现在有点忙。这样吧,中午你过来,咱一起吃午饭。”

“真的吗?”林曼丽声音透着喜悦,“那我去食堂打饭带到您办公室?”

“行。”

挂断电话,余则成揉揉太阳穴。林曼丽这边也得应付。好在今天有事忙,能分散注意力。

中午林曼丽来了,提着食盒。

“余老师,我打了您爱吃的红烧肉,还有青菜。”她放下食盒一样样拿出来,“桂花糕是我早上现做的,您尝尝。”

余则成看着她忙碌。今天她穿淡绿旗袍,头发梳成两条辫子,清清爽爽。动作麻利地摆好饭菜,又倒了茶。

“你也坐,一起吃。”余则成说。

两人对坐着吃饭。林曼丽吃得很斯文,小口小口地,时不时抬头看余则成一眼,眼神带着羞涩又带着崇拜。

“余老师,”她忽然开口,“我听说站里好像有行动?”

余则成心中警觉,表面平静:“你听谁说的?”

“就听他们闲聊。说是截了什么信号,要抓人。”

余则成放下筷子看着她:“曼丽,站里的事不该打听的别打听。知道多了对你没好处。”

林曼丽咬着嘴唇:“我就是担心您。听说要有行动,我怕您有危险。”

“我没事。我坐办公室,不上一线。”

“那就好。”林曼丽松了口气,给余则成夹了块肉,“余老师您多吃点。”

余则成看着碗里的肉,心里五味杂陈。这女人演得真像。要不是知道底细,可能真就信了她真心关心。

吃完饭林曼丽收拾好走了。余则成坐在那儿点了支烟。

下午两点,赖昌盛过来,拿了一份文件。

“则成,情报弄好了。你看看。”

余则成接过来翻开。上面写着:中共渔船将于明日凌晨四点,在基隆外海三号点(东经121度45分,北纬25度10分)进行物资交接。建议行动处即刻部署抓捕。

“时间呢?”余则成问。

“假的。”赖昌盛压低声音,“真正交接时间是凌晨两点。我往前推了两个小时。”

余则成点头:“刘处长那边……”

“我这就去给他。看他急不急。”

赖昌盛走了。余则成走到窗前看外面。阳光很好,院子里的老榕树叶绿油油的,在风里轻轻摇曳。

他知道暴风雨要来了。

果然,下午三点行动处那边炸开了锅。刘耀祖的嗓门隔着几道墙都能听见。

“集合!都他妈给我集合!”

余则成走到走廊,见行动处的人往外跑,全副武装,枪上膛。刘耀祖走在最前面,脸涨得通红,眼睛瞪得像牛眼。

见到余则成,刘耀祖停了一下,冷哼一声没说话,带人走了。

赖昌盛从情报处出来,走到余则成身边,两人对视一眼,都没说话。

晚上余则成没回家,在办公室等。

他知道今晚有好戏看。

凌晨一点,电话响了。

赖昌盛打来的,声音急切:“则成,刘耀祖的人已经到码头了!整整两队,全带着家伙!”

余则成看表,一点。离真正交接时间还有一小时,离假情报上的时间还有三小时。

“赖处长,您那边准备好了吗?”

“准备好了!我也派了人,就几个人,远远盯着。等刘耀祖扑空,咱们的人再上。”

“好。”

挂断电话,余则成走到窗前看外面。夜很黑,没有月亮,只有几颗星星稀稀拉拉。远处能看见码头灯光,朦胧一片。

他知道现在码头那边肯定已经全是人。刘耀祖的人,赖昌盛的人,还有……中共的人。

谁会赢?

他不知道。

凌晨两点,电话又响了。

码头打来的,声音嘈杂,夹杂着枪声和喊叫。

“余副站长!打起来了!打起来了!”

余则成心中一紧:“谁跟谁打?”

“刘处长的人跟……跟一伙人打起来了!那伙人不是渔船,是……是走私的!运鸦片的!”

余则成愣住了。走私的?不是中共渔船?

“那中共渔船呢?”他问。

“没看见!就看见走私船!刘处长的人一上去,那边就开枪了!”

余则成放下电话,脑子乱了。

走私的?怎么是走私的?中共渔船呢?

正想着,电话又响了。吴敬中打来的。

“则成,码头出事了。刘耀祖跟一伙走私的干起来了,死了三个,伤了五个。中共渔船根本没出现。”

余则成喉咙发干:“站长,那……”

“你现在过来,跟我去码头。赖昌盛已经在那儿了。”

“是。”

余则成穿上外套匆匆下楼。站里已经乱了,值班的人跑来跑去,电话响个不停。他叫了车往码头赶。

到码头时天已蒙蒙亮。现场一片狼藉,地上有血、有弹壳,还有散落的货物——箱子打开,全是鸦片。

刘耀祖站在那里,脸色铁青,肩膀缠着绷带渗着血。赖昌盛也在,站在一边脸色不好。

吴敬中到了,下车扫视现场,没说话。

“站长!”刘耀祖走过来,声音沙哑,“情报有误!不是中共渔船,是走私的!”

吴敬中看了他几秒,才开口:“情报是谁给的?”

刘耀祖看向赖昌盛。

赖昌盛赶紧说:“站长,情报是我截获的,可能破译错了。或者是中共那边临时改变了计划……”

“放屁!”刘耀祖吼道,“就是你情报有问题!害我死了三个兄弟!”

“刘处长话不能这么说。”赖昌盛不甘示弱,“情报是给你了,但行动是你指挥的。你要是小心点,先侦察清楚再动手,能出这事儿?”

两人吵了起来,你一句我一句,唾沫横飞。

吴敬中没理他们,走到余则成身边压低声音:“则成,你怎么看?”

余则成早已想好:“站长,这事两边都有责任。赖处长情报有误,刘处长行动冒失。但归根结底,是咱们内部协调不畅,各自为政。”

吴敬中点头:“说下去。”

“我觉得,”余则成说,“以后这类行动不能由单一处室主导。得由站里统一指挥、统一部署。比如由站长直接管,指定专人负责协调。”

吴敬中看着他笑了:“则成啊,你这话说到我心坎里了。”

他转身走到刘耀祖和赖昌盛面前,清了清嗓子。

两人停止争吵,看着他。

“行了,别吵了。”吴敬中说,“这事你俩都有责任。赖昌盛情报不准,刘耀祖行动冒失。死了三个兄弟,伤了五个,还让走私的跑了——丢人!”

他顿了顿,声音转冷:“从今天起,这类情报行动收归站长直接管理。具体由余则成副站长负责协调。你们两个处室要全力配合。再有各自为政、互相拆台的,别怪我翻脸。”

刘耀祖和赖昌盛都愣住了,张了张嘴想说什么,但看到吴敬中的脸色,又把话咽了回去。

“则成,”吴敬中转向余则成,“这事交给你了。把现场处理好,写份报告给我。”

“是,站长。”

吴敬中走了。刘耀祖瞪了赖昌盛一眼,又瞪了余则成一眼,带人走了。赖昌盛叹了口气,也走了。

现场就剩下余则成和几个善后的人。

他站在那里,看着满地狼藉。晨风吹来,带着海腥味,还有淡淡的血腥味。

他知道他赢了。

这场内部争斗,他成了最大赢家——拿到了协调权,站在了吴敬中身边。

可他心里一点也高兴不起来。

那三个死了的人,还有那些受伤的人,都是棋子。包括他自己,也是棋子。

在这盘棋里,没有真正的赢家。

他抬头看天。天亮了,太阳出来了,金灿灿的阳光照在码头上,照在血泊上,照在那些散落的鸦片箱上。

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,再睁开眼时,眼里已经恢复平静。

“把现场清理干净。”他对旁边的人说,“报告我来写。”

转身往车上走。脚步很稳,一步一步。

戏还得演。棋还得下。

直到有一天这盘棋下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