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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终,这场争论没有结果。大队长没有当场做出决断,而是宣布休会,下午继续讨论其他防务部署。但所有人都知道,当“决堤”这个选项被正式提上会议桌时,其实已经意味着最高层有了倾向。
中午休会时,李宇轩独自站在走廊窗前,看着外面闷热的江城街道。何应亲走过来,站在他身边。
“景公,何必如此激动?”何应亲的声音听不出情绪,“大队长也是不得已。北线压力太大,江城布防还需要时间。”
李宇轩没有转头:“敬之兄,你也赞成决堤?”
何应亲沉默片刻:“两害相权,取其轻。你是带兵的人,应该明白这个道理。”
“我明白,”李宇轩说,“但有些害,不能取。民心若失,比丢十座江城还可怕。”
“民心?”何应亲轻笑一声,那笑声里有些讥讽,“景公,你太天真了。老百姓懂什么?今天淹了他们的田,明天发点救济粮,他们就会感恩戴德。重要的是打赢这场仗,保住政权。政权在,一切都在。政权不在,什么民心都是空话。”
李宇轩猛地转头看他。何应亲的脸色平静,眼神却冰冷得像冬天的江水。
“所以,”李宇轩一字一句地说,“在你们眼里,百姓只是棋子?可以随意牺牲的棋子?”
“不是棋子,”何应亲纠正他,“是代价。战争总是要付出代价的。区别只在于,代价由谁来付。”
他说完,转身离开,留下李宇轩独自站在窗前。
下午的会议讨论了其他防务。第五、第九战区汇报了在鄱阳湖、大别山一线的布防情况,江防部队报告了马当、湖口要塞的加固进度。但这些讨论,李宇轩都听得心不在焉。
会议最后,大队长做了总结部署:“第一,豫东部队即日起向豫西转移,依托山地节节抵抗。第二,黄河决堤事宜,由第一战区负责勘察选址,拟定方案,报军委会批准。第三,第五、第九战区加紧布防,江防部队务必确保马当、湖口要塞万无一失。第四,各战区加强民众疏散准备,尤其是沿江城市。”
可黄河一旦决口,洪水汹涌而下,那些世代居住在黄泛区的农民,那些靠土地为生的百姓,他们来得及疏散吗?就算人逃出来了,他们的房子、田地、粮食、牲畜呢?
散会后,李宇轩最后一个离开会议室。在门口,大队长叫住了他。
“景行,留一下。”
会议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。大队长示意李宇轩坐下,给景行点了一支烟。他已经戒烟很久了。
“景行,你今天的话,说得太重了。”大队长开口,声音疲惫。
“少东家,我……”
“我知道你是为了百姓,为了民心,”大队长打断他,“这些我都想过。但你想过没有,如果江城失守,会是什么后果?”
他站起身,走到地图前:“江城一失,长江航运被切断,四川与东南沿海的联系就被拦腰斩断。我们在山城还能坚持多久?国际援助怎么进来?士气怎么维持?这些,你考虑过吗?”
李宇轩沉默。
“我不是不心疼百姓,”大队长的声音低下来,“但坐在这个位置上,有时候必须做出最残酷的选择。今天牺牲豫东几百万,是为了保住后方几千万,是为了保住抗战的火种不灭。这个账,我必须算。”
他看着李宇轩,眼神中有一种罕见的坦诚:“景行,你跟了我这么多年,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。我不是嗜杀之人。但这一次……我没有选择。”
李宇轩抬起头,看着眼前这位他跟随了近五十年的人。从书童到将领,从少年到中年,他见过大队长的意气风发,见过他的犹豫彷徨,见过他的冷酷决断,但很少见到他如此直白地承认自己的无奈。
“少东家,”李宇轩的声音有些沙哑,“决堤之事,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?我们可以在豫东层层设防,可以调我留在西南的部队,可以……”
“来不及了,”大队长摇头,“日军机械化部队推进太快。我们在豫东已经打了两个月,部队疲惫不堪,伤亡惨重。再打下去,不是被歼灭,就是被击溃。到时候,连节节抵抗都做不到。”
他走回座位:“这件事,我已经决定了。你反对的意见,我听到了,也记下了。但决定不会改变。”
李宇轩知道,话说到这个份上,已经无法挽回。他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。
“那……决堤的地点、时间,能否尽量选择对百姓影响小的?”他做最后的努力。
“这个自然,”大队长点头,“参谋本部会仔细研究。尽量选择日军密集、我军和百姓相对稀少的区段。疏散工作也会做。”
但两人都知道,这只是安慰的话。黄河一旦决口,洪水不会认人,不会区分日军和百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