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更让人吃惊的是砚台里的墨汁。原本有些干涸的墨块在根须的触碰下,竟慢慢融化开来,散发出淡淡的松烟香,浓稠得像化不开的夜色。阿梨握着毛笔在砚台上轻轻一蘸,再落在信纸上时,写出的字突然变得遒劲有力,“康健”两个字的笔画舒展,带着股说不出的风骨,竟和刘爷爷年轻时写的字有七分像。
“老伙计……你还没老啊……”刘爷爷接过毛笔,手指颤抖着在信纸上写下“安好”两个字,笔锋流畅,一点也不像用秃笔写的。他忽然笑了,眼角的皱纹里盛着泪,“当年你刘奶奶总说,我的字里带着股犟劲,跟我这人一样,认死理。现在看来,这犟劲还在呢。”
阿梨看着根须慢慢缩回铅笔里,笔杆上的“韧”字似乎清晰了些。她忽然注意到信纸的背面,有几行淡淡的铅笔字,大概是刘爷爷打草稿时写的,根须拂过之后,字迹清晰起来:“一别三十年,村口的老槐树该又粗了一圈吧?那年你送我的《唐诗选》,我还留着,只是书页散了,想找个时间重新装订……”
“您和老伙计有三十年没见了?”
“可不是嘛。”刘爷爷把信纸叠好,放进信封,“他在老家守着小学,我在镇上教书,年轻时总说退休了要一起钓鱼、练字,结果这一晃,就三十年过去了。”他把信封贴上邮票,在右上角画了个小小的笑脸,“希望这封信能快点到,让他看看,我这手字还没退步。”
阿梨帮着把信投进巷口的邮筒时,夕阳正把邮筒的影子拉得老长,像个站岗的老兵。刘爷爷站在旁边,手里还握着那支“重生”的毛笔,笔尖的新毛在光里闪着细光。
“阿梨啊,”他忽然说,“你知道笔为什么能写字吗?”
阿梨摇摇头。
“因为握着笔的人心里有念想。”刘爷爷笑了,露出没剩几颗牙的牙床,“想告诉远方的人‘我很好’,想让学生明白‘字如其人’,想让日子像笔锋一样,再难也能挺过去。这念想啊,才是最好的墨。”
阿梨背着书包往家走时,听见刘爷爷在身后哼起了年轻时的歌,调子有些跑,却透着股轻快。风吹过梧桐巷,带来远处学校的放学铃声,也带来砚台里的松烟香,像一首写不完的诗。
她摸了摸书包里的铅笔,根须安安静静的,像是在回味刘爷爷的话。是啊,不管是秃了的毛笔,还是会发芽的铅笔,能留下痕迹的,从来都不是笔本身,而是藏在笔尖的那些惦记——是给老伙计的问候,是对学生的期许,是想把日子过成诗的那份心。
这个秋天,梧桐巷的故事还在继续。阿梨知道,只要心里的念想不停,那些笔尖下的温暖,就会像巷里的梧桐树一样,一年年扎根,一圈圈生长,把每个平凡的日子,都写得扎实又绵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