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8集:撬开硬嘴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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市郊的废弃纺织厂改造区,是这片城市最安静的角落。生锈的铁栅栏围着一栋独栋小楼,栅栏上缠着带刺的铁丝网,门口站着两名穿黑色作训服的哨兵,肩章上没有任何标识,只有腰间的对讲机偶尔传出短促的电流声。这里是市纪委的秘密办案点,连GPS地图上都只标注为“仓储用地”,内部的每一面墙都贴着三层隔音棉,连隔壁房间的说话声都传不过来。

审讯室在小楼的二层,面积不到二十平米。天花板上的LED灯是冷白色的,光线均匀地洒在金属审讯桌上,没有任何阴影——这种灯光能最大限度瓦解人的心理防线,让谎言无处遁形。王兵坐在桌后的固定椅上,椅子是螺栓固定在地面的,扶手两侧有隐形的约束带,此刻虽然没扣上,却像一双无形的手,牢牢锁住了他的动作。

他的状态已经糟到了极点。连续十六个小时的审讯,让他眼窝深陷,眼下的青黑像涂了墨;嘴唇干裂得起了皮,他时不时会用舌头舔一下,却越舔越干;身上的灰色衬衫早就被冷汗浸湿,后背贴在椅背上,带来一阵黏腻的冰凉。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椅扶手的塑料纹路,指甲缝里还沾着昨晚被抓时蹭到的墙灰,眼神始终躲闪着对面的吴天雷,不敢与之对视。

“王兵,我们再问一遍,2019年7月15日,李振国事故现场的刹车痕迹照片,为什么少了弯道处的关键角度?”吴天雷的声音很平静,没有丝毫波澜,却像一把钝刀,反复切割着王兵的神经。他面前摊着一叠厚厚的材料,最上面是当年的现场勘查记录,“技术员小张的笔录里说,他当时拍了完整的照片,是你让他删掉了三张,为什么?”

王兵的头垂得更低,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:“我……我记不清了,当时天黑,可能是小张漏拍了……我只是按程序审核,没注意……”

“按程序?”吴天雷拿起一支笔,轻轻敲了敲桌面,“程序规定,现场勘查照片必须由两人核对签字,你和小张都签了字,现在说漏拍?你觉得我们会信吗?”

王兵沉默了,手指抠得更用力,塑料扶手被他抠出了几道白痕。审讯室里只剩下空调的“嗡嗡”声,冷白色的灯光照在王兵的脸上,把他的慌乱照得一览无余。吴天雷没有再追问,他知道,硬逼是没用的——王兵在公安系统待了十几年,知道审讯的流程,也知道如何应对,必须找到他的软肋,才能打破他的心理防线。

吴天雷翻开手边的另一本材料,是王兵的家庭情况调查记录,上面贴着他家人的照片:妻子穿着蓝色的厂服,站在纺织厂门口,笑容有些拘谨;儿子王浩穿着校服,手里拿着一张“三好学生”奖状,眉眼间和王兵很像;父母坐在老房子的院子里,父亲手里拿着拐杖,母亲戴着老花镜,正在缝衣服。

“你儿子王浩,今年初三,在县实验中学读实验班,对吧?”吴天雷的语气突然软了下来,不再是之前的严肃,反而带着一丝闲聊的随意,“我看材料里写,他上次模拟考是全县前五十,想考市一中的理科实验班?市一中的实验班不好进,去年录取线是685分,你儿子还差二十分,你是不是还托人找了市一中的老师,想让他去参加自主招生?”

王兵的身体猛地一震,头抬了起来,眼神里第一次有了明显的情绪——不是恐惧,而是担忧。他的手指停住了,紧紧攥成拳头,指节发白:“你们……你们查我家人干什么?这跟案子没关系!”

“怎么没关系?”吴天雷看着他的眼睛,语气依旧平静,“你爱人在县纺织厂上班,一个月工资三千二,还要还两千五的房贷,你父母身体不好,父亲高血压,去年冬天住了半个月院,花了三万多,母亲有糖尿病,每天要打胰岛素,一个月药费一千多。你儿子的自主招生辅导费,一节课就要两百块,这些钱,靠你每个月六千块的工资,够花吗?”

每一个字,都像针一样扎在王兵的心上。他的眼圈慢慢红了,嘴唇哆嗦着,却说不出反驳的话——这些都是他的难处,也是他当年被马文斌拉下水的原因。他想给家人更好的生活,想让儿子上最好的高中,想让父母看病不用愁,所以才收了那五万块钱,才帮马文斌掩盖了李振国的案子。

“你以为你现在扛着,是在保护他们?”吴天雷的声音陡然转厉,眼神锐利如刀,“你背后的人,马文斌,赵天霸,他们现在在干什么?马文斌可能正在想怎么把所有责任推到你身上,赵天霸可能已经在打听你家人的住处,想让你永远闭嘴!你醒醒吧!你要是真为家人好,就把真相说出来,争取宽大处理,不然你蹲大狱,你家人谁来照顾?你儿子还能上市一中吗?你父母的病还能治吗?”

王兵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,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,砸在审讯桌上,晕开一小片水渍。他想反驳,想说马文斌不会这么对他,想说赵天霸会帮他,但他心里清楚,这些都是自欺欺人——马文斌连李振国都敢杀,怎么会在乎他一个小小的车管所所长?

就在这时,审讯室的门被轻轻推开,市纪委的技术人员小李走了进来,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,在吴天雷耳边低声说了几句。吴天雷点点头,接过平板电脑,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了几下,然后将平板转向王兵,推到他面前。

“你自己看。”吴天雷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。

王兵疑惑地抬起头,看向平板屏幕。屏幕上播放着一段模糊的视频,画面因为磨损有些卡顿,但能清晰地看到:一辆银色的大众朗逸在盘山公路上行驶,时间显示是晚上十点十五分,正是李振国出事的时间。突然,一辆黑色的越野车从后面追上来,没有牌照,车灯亮得刺眼。越野车猛地加速,从右侧强行别向朗逸,朗逸的刹车灯瞬间亮起,方向盘猛地向左打,却还是没能躲开,车身擦着越野车的保险杠,冲出了路边的护栏,滚下了山崖。越野车停在路边,车灯对着山崖照了几秒,然后掉转车头,飞快地开走了。

这段视频,是技术人员从李振国车辆的行车记录仪残骸中恢复的——当年王兵以为记录仪已经被烧毁,却没想到存储卡的核心部分还能读取,技术人员花了三天三夜,才把这段关键视频恢复出来。

“这……这是……”王兵的瞳孔瞬间收缩,呼吸急促得像要窒息,他的身体猛地向前倾,手指指着屏幕,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他怎么也没想到,行车记录仪竟然还有残留的视频,这段视频,直接证明了李振国的死不是意外,而是谋杀!

“这是李振国行车记录仪里的视频,”吴天雷收起平板,语气冰冷,“你还敢说‘按程序办’?还敢说‘记不清’?你当年从现场拿走的行车记录仪,交给谁了?马文斌,对不对?”

王兵瘫坐在椅子上,脸色死灰,像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。他知道,这段视频一出来,他所有的狡辩都没用了,他的心理防线,已经彻底崩溃了。

吴天雷没有给王兵喘息的机会,他又从材料里拿出一份文件,推到王兵面前——这是一份泛黄的检测报告复印件,标题是《李振国胃内容物毒物检测备份报告》,编号为“辽公法毒字[2019]158号”,检测单位是“省公安厅法医中心”,检测人员签名是“陈明”,日期是2019年7月18日。

报告的正文里,清晰地写着:“送检胃内容物中,检测出***成分,含量为0.05mg/100ml,该剂量可导致人体出现嗜睡、反应迟缓、判断力下降等症状,非正常饮食摄入,不排除人为投毒可能。”报告的末尾,还有一行手写的备注:“此报告为备份,原件已交凌源县公安局,如有疑问,请联系024-8675XXXX。”

“这份报告,是我们在省厅档案库的‘废弃报告’里找到的,”吴天雷的声音带着一丝严厉,“当年负责检测的陈明法医说,他把这份报告交给了你,你却告诉马文斌‘检测结果正常’,然后把这份备份报告压了下来,为什么?是不是马文斌让你这么做的?”

王兵看着报告上的“***”三个字,眼泪掉得更凶了。他想起了当年的场景:陈明把报告交给自己时,还特意叮嘱“这个结果很重要,一定要放进正式档案里”,但他转身就给马文斌打了电话,马文斌在电话里说“把报告压下来,就说检测结果正常,出了事我担着”,他当时犹豫过,却还是照做了——因为马文斌答应他,事成之后把他调到车管所当所长,还给他儿子安排市一中的名额。

“我说……我全都说……”王兵终于开口,声音带着哭腔,断断续续的,像断了线的珠子,“是马文斌……都是马文斌让我干的……”

吴天雷给小李递了个眼色,小李立刻拿起笔,准备记录。王兵深吸一口气,擦了擦眼泪,开始慢慢交代:

“2019年7月15日晚上,我正在家里看电视,突然接到马文斌的电话,他当时还是交警支队的副支队长,语气很严肃,说‘王兵,风岭镇盘山公路出了个事故,你赶紧去现场,赵总那边很重视,这事你要处理好,别出岔子’。我当时没明白‘处理好’是什么意思,就带着技术员小张去了现场。”

“到了现场,李振国的车已经滚下了山崖,烧得只剩框架。小张开始拍照片,我在旁边指挥。大概十一点,马文斌的司机来了,给了我一个信封,里面有五万块钱,还有一张纸条,上面写着‘事情办好了,好处少不了你,行车记录仪要是找到了,直接给我’。我这才明白,马文斌是想让我把这事伪装成意外。”

“小张拍了很多照片,包括弯道处的刹车痕迹,他说‘王队,这痕迹不对劲,像是被别车了’。我当时就慌了,让他把那几张关键照片删掉,只留正常的痕迹照片。小张不愿意,说‘这是违规的’,我跟他说‘出了事我担着,以后我不会亏待你’,他才删了。”

“后来清理现场的时候,我在副驾驶的储物格里找到了行车记录仪,还没被烧坏,我偷偷装进自己的口袋,没告诉任何人。第二天,我把记录仪交给了马文斌,他当着我的面把存储卡掰断,扔进了垃圾桶,说‘你做得好,以后车管所所长的位置,我帮你争取’。”

“再后来,陈明法医把检测报告交给我,说李振国胃里有***,可能是被投毒了。我赶紧给马文斌打电话,他让我把报告压下来,说‘法医那边我来搞定’。过了几天,马文斌告诉我,他已经跟陈明打好招呼了,正式报告里不会提***的事,还让我在事故结论上签‘单方责任事故’,我……我就签了。”

王兵说到这里,头抵在桌子上,哭得像个孩子:“我知道错了……我不该贪那五万块钱,不该帮马文斌撒谎……我只是想让家人过得好一点,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……”

“马文斌和赵天霸,除了这件事,还有其他勾结吗?”吴天雷继续追问,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——他知道,现在是获取更多线索的关键时候,不能把王兵逼得太紧。

王兵抬起头,用袖子擦了擦眼泪,想了想,继续说:“有……马文斌的小舅子叫张伟,在天霸房地产当销售经理,每个月马文斌都会去张伟那里拿‘分红’,大概每个月两万块,说是‘项目提成’,其实就是赵天霸给马文斌的好处费。我还听说,马文斌在天霸房地产有一套房子,是赵天霸送的,写的是张伟的名字。”

“还有一次,天霸的货车超载被我们中队的民警查了,司机给马文斌打电话,马文斌让我去处理,说‘都是自己人,别太较真’。我去了之后,把超载改成了‘轻微违规’,只罚了两百块,那个民警还跟我吵了一架,说我‘徇私枉法’。”

“去年年底,马文斌请我们几个心腹吃饭,喝多了之后说‘你们跟着我放心,县里的周县长跟我关系好,市里也有人罩着我,就算出了事,也有人帮我摆平’。当时我们都没敢接话,现在想想,他说的‘市里有人’,可能就是赵天霸的保护伞。”

王兵一边说,小李一边快速记录,把每一个细节都记下来。吴天雷时不时会打断他,追问具体的时间、地点、人物,确保口供的真实性。比如马文斌拿“分红”的时间是每个月的15号,地点在天霸房地产的二楼办公室;张伟的房子在县城的“锦绣花园”小区,门牌号是3栋2单元501;马文斌请吃饭的地方是“凌源大饭店”的包厢,当时还有交警大队的副大队长老张在场。

这些细节,虽然还需要进一步核实,但已经清晰地勾勒出了马文斌和赵天霸的利益链条——马文斌利用职权为赵天霸的企业提供便利,赵天霸则给马文斌送钱、送房,两人相互勾结,形成了一个小型的“保护伞”网络。

审讯一直持续到下午两点,王兵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交代了,包括一些他之前没敢说的细节,比如马文斌曾经让他帮忙查过李振国的通话记录,还有赵天霸的手下曾经威胁过李振国的妻子,让她“别多事”。吴天雷让小李把笔录整理好,打印出来,递给王兵核对。

王兵逐字逐句地看了一遍,确认没有遗漏,然后在每一页的末尾签上自己的名字,按上鲜红的手印。他的手还在发抖,但眼神里多了一丝释然——压在他心里五年的石头,终于被搬开了。

“王兵,你现在交代的这些,都是立功表现,”吴天雷收起笔录,语气严肃,“接下来,你要配合我们的调查,核实每一个细节,争取宽大处理。你的家人,我们会依法保护,不会让他们受到伤害。”

王兵抬起头,感激地看着吴天雷,点了点头:“谢谢……谢谢吴主任,我一定配合,绝不说谎。”

吴天雷让小李把王兵带去休息室——那是一个带卫生间的小房间,有一张床和一个小桌子,虽然简陋,但比审讯室舒服多了。门口安排了两名看守人员,防止王兵自伤或串供。

走出审讯室,吴天雷立刻拿出加密手机,拨通了林雪的电话。此时的林雪,正在县委办公室里焦急地等待消息,桌上的茶水已经凉透了,她却一口没喝。

“林书记,王兵全招了。”吴天雷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,却很兴奋,“他交代了马文斌如何指使他修改现场记录、销毁行车记录仪、压下法医报告,还供出了马文斌和赵天霸的其他勾结,包括马文斌的小舅子张伟在天霸房地产工作,马文斌每月拿‘分红’,还有马文斌提到市里有保护伞。”

林雪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,她站起身,走到窗边,看着外面的天空,长长地舒了一口气:“太好了!吴主任,你们辛苦了!这些证据太关键了,一定要尽快核实,特别是马文斌提到的‘市里有人’,要查清楚是谁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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