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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辞突然明白过来。清道夫说“清掉所有带桑花香的东西”,柳先生右脸的疤痕沾过桑花蜜,矿洞的银砂浸过桑果汁,连她身上的桑树皮,都带着股甜腥味——他们真正要清的,是柳先生留下的所有痕迹。
“他的蝉杖怕桑汁。”柳先生的手指在“茧”字上摸了摸,血线顺着树皮的纹路往下爬,“发酵水……”
“发酵水是桑果泡的!”阿禾突然跳起来,“能让桑花蜜更甜,银砂遇甜会发光,遇酸呢?”
柳先生的嘴角扯了扯,像在笑:“硝石遇酸会化,化了就炸不了了。”
四
矿洞第三层比想象中冷。
阿禾提着桶发酵水,每走一步,桶沿晃出的汁滴在地上,就会冒起点白烟——洞里的银砂在吸桑果的酸气。赵兰举着火把,火光里能看见银砂堆像团冻住的云,在地上铺得老远,偶尔有粒砂粒滚下来,碰着桶底的汁,就“滋”地响一声。
“这里。”苏辞指着银砂堆中央,那里的砂粒泛着点暗红,像渗了血,“柳先生说,他把账册封在桑木匣里,匣子里塞了桑絮,遇酸会收缩。”
阿禾把发酵水往银砂上泼,白烟立刻腾起来,裹着股甜酸味。赵兰的刀插在砂堆边缘,刀柄上的红绳被风吹得直晃——那是柳先生用自己的血染红的,说能避银砂的寒气。
突然,洞顶的石块“咔”地响了一声。苏辞抬头,看见月白长衫的一角从石缝里露出来,蝉杖的影子投在银砂上,像只展开翅膀的蝉。
“找到账册了吗?”清道夫的声音从石缝里飘下来,带着点笑,“我劝你们快点,这洞顶的石头,沾了桑汁就会松。”
赵兰的刀猛地往地上一插,刀柄的红绳突然绷直,指向银砂堆左侧。“这边!”她喊道,阿禾立刻把剩下的发酵水全泼了过去,白烟里浮出个桑木匣的角,上面还缠着根红绳——和刀柄上的是同一种线。
苏辞刚把木匣抱起来,洞顶就开始掉碎石。清道夫从石缝里跳下来,蝉杖往地上一顿,杖头的蝉眼突然亮得发白,照得银砂堆像团燃烧的雪。“柳先生果然没说错,你比他当年聪明。”他说,“可惜……”
蝉杖突然往木匣上点,苏辞赶紧往旁边躲,杖头擦过匣角,桑木立刻冒出黑烟。阿禾把桶扣过去,发酵水泼了清道夫一身,他的长衫遇着酸,瞬间烂出几个洞,露出底下的银甲——甲片上镶着月光石,反射着火把的光,晃得人睁不开眼。
“你们以为酸能化硝石,就化不了这甲吗?”清道夫笑着,蝉杖又挥过来,这次苏辞看清了,杖尾藏着根细针,针尖泛着绿,“柳先生没告诉你们,他的血……”
话没说完,赵兰的刀已经刺穿了他的咽喉。银甲裂开道缝,月光石的碎片溅出来,落在银砂里,发出“滋滋”的响。清道夫倒下去的时候,蝉杖掉在木匣上,杖头的蝉眼碎了,露出里面的引火符——符纸遇着桑汁,正慢慢变黑。
五
竹屋的油灯快燃尽时,苏辞把木匣打开了。
里面没有账册,只有团桑絮,絮里裹着颗蚕茧,茧上用红线绣着只蝉,蝉翅缺了半只,像柳先生右脸的疤痕。
“这是……”阿禾刚要碰,被柳先生拦住了。
“总营的人信蚕茧能藏魂。”他的手指抚过茧上的蝉,“他们以为我把账册的魂封在里面了,其实……”
蚕茧突然动了动,从里面钻出只蚕蛾,翅膀湿漉漉的,右翅果然缺了半片。它停在苏辞的指尖,翅膀扇了扇,落下点银粉——和矿洞的银砂一个颜色。
“账册早被我烧了。”柳先生的声音很轻,像蚕蛾扇动翅膀,“烧的时候拌了桑花蜜,灰烬撒在桑林里,明年的桑果会更甜。”
苏辞突然想起清道夫说的“清掉所有带桑花香的东西”。她看向窗外,桑林在月光里泛着层白,像盖了层霜。蚕蛾从她指尖飞走,往桑林的方向去,翅膀的银粉在夜里划出道细线,像谁在天上绣了条银线。
柳先生重新闭上眼时,苏辞把那只缺翅的蚕蛾绣在了他眼洞的青布上。针脚依旧很密,密到能兜住风,只是这次,她在翅尖留了个小小的豁口,像被风吹破的。
夜里起了场雾,桑林里的桑果又掉了一地,紫汁混着雾水往土里渗。赵兰说,这雾是蚕蛾的鳞粉变的,能把桑林盖得严严实实,总营的人再也找不着了。
阿禾蹲在陶罐旁,往发酵水里撒了把桑籽。“柳先生说过,”她小声说,“桑苗长起来的时候,茧里的东西就会醒。”
苏辞没说话,只是摸了摸袖口——那里的桑树皮已经干了,字迹消失的地方,留下个浅浅的印,像个没写完的“茧”字。雾从窗缝钻进来,沾在布上的蚕蛾翅膀上,凝成细小的水珠,像给那半只翅膀,补了颗眼泪似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