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桑林的灰烬还没冷透，阿禾就抱着那把小刀蹲在歪脖子桑下哭。刀刃上的绿黏液凝成了冰似的壳，映着她红肿的眼睛，像块掺了泪的翡翠。苏辞把账册塞进怀里，指尖触到铜印的棱角，硌得掌心生疼——那是王婆最后举着的东西，此刻还带着点余温，像块没烧透的炭。
“你听。”赵兰突然按住她们的肩。
风里飘着点细碎的响动，不是烧裂的枝干声，也不是官府人马的脚步声，倒像是什么东西在吐丝，“嘶嘶”的，裹在灰烬的焦味里，有点发闷。苏辞抬头，看见歪脖子桑的树洞里，挂着个拳头大的茧，灰绿色的，上面沾着些烧焦的桑皮，正随着风轻轻晃。
“是墨丝蛛的茧。”阿禾突然止了哭，小刀在手里攥得更紧，“王婆说过，这种茧要四十九天才能破，可这才过了一夜……”
茧壳突然动了下，“嘶”的一声，裂开道细缝，透出点银亮的光。苏辞刚要走近，赵兰突然拽住她：“别动，墨丝蛛的毒液能渗进皮肤。”她捡起根烧黑的桑枝，小心翼翼地戳了戳茧壳，壳子软得像浸了水的纸，轻轻一挑就破了。
里面没有蜘蛛，只有团缠得密密的丝，丝团里裹着个小布包。苏辞用桑枝挑开丝，布包上绣着半朵桑花，正是王婆常戴的那个荷包样式。打开一看，里面是片晒干的桑叶，叶面上用桑汁写着行字：“茧里藏着去年的雪。”
“去年的雪？”阿禾把桑叶凑到鼻尖闻，“除了桑味，啥也没有啊。”
苏辞却盯着树洞深处，那里比别处黑得多，像个睁着的眼窝。她捡起块石子扔进去，没听见落地声，倒传来“咚”的闷响，像是砸在了软东西上。“里面是空的。”她扯了根长桑枝探进去，枝梢触到些滑腻的东西，抽出来一看，枝上缠着圈圈蛛丝，丝里裹着些白色的碎屑——是盐粒。
“是盐仓。”赵兰的声音有点抖，“西坡桑林底下藏着官差私藏的盐，王婆肯定早就发现了。”她往树洞里照了照，火光里隐约能看见堆砌的麻袋轮廓，“墨丝蛛把茧挂在这儿，是在守着这个入口。”
话音刚落，茧壳的裂缝里突然滚出个东西，圆滚滚的，落地时“啪”地裂开，露出颗饱满的桑籽，籽上还沾着点蛛丝。阿禾捡起来，突然“呀”了一声：“这籽上有字！”
桑籽的硬壳上，竟用针尖刻着个“引”字。苏辞想起王婆荷包里的桑叶，“去年的雪”——去年冬天，西坡确实下过场罕见的大雪，雪化后，桑林里冒出好多新苗。她突然明白：“雪水渗进盐仓，把盐溶成了水，顺着树根流到桑苗下，所以去年的苗长得特别旺。”
赵兰突然指着远处：“官府的人往这边来了！”
苏辞把桑籽塞进阿禾手里：“你带着账册和铜印跟他们走，就说王婆被官差烧死在石室里。”她又将那片桑叶塞进树洞，“我去盐仓看看，这里面肯定还有东西。”
“那你怎么办？”阿禾拽着她的衣角，眼泪又掉了下来。
“墨丝蛛的茧能指路，你忘了？”苏辞拍了拍她的头，捡起那把小刀，“等我出来，就去桑苗地找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