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 第 3 章(2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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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樱瞧他这模样,没忍住“噗嗤”一声笑了出来。

陈锦时顿时又瞪她,她别开眼,没搭理他。

众人一时静了,喝茶的喝茶,用点心的用点心。

园子里只剩陈锦时重重翻书的“唰唰”声。

过了一会儿,陈济川不知又想起什么,朝沈樱倾身过去,轻声与她絮叨了一阵儿。

沈樱听得捂唇“咯咯”发笑,面上小女儿神态尽显。在她仰慕的人面前,她一如既往的是这副模样,笑容软得似蜜。

尽管已在金陵生活三年,她仍然习惯把头顶的头发编成两三缕辫子,串上红玛瑙和绿松石,弯在额前,绕到耳后。

陈锦时本是要瞪眼朝她问罪的,见她这副模样,他略怔了怔,又感到失落,搞了半天,她只有在他面前才是个“母夜叉”,凶得要死。

他自顾自瞪了她几眼,又垂下头,翻书翻得更用力了。

“唰唰”声谁都听得见,沈樱瞧了陈济川一眼,示意他别说话了。全家都配合“秀才老爷”安静了下来。

陈济川轻哼了一声,心里暗忖:这小子做出这么个了不得的样子,到时候要是考不上秀才,他定要把他的屁股打肿。

又过了会儿,陈兴媳妇来禀:“沈姑娘,云锦阁的掌柜把定做的凉帽送来了。”

夏日里容易贪凉,别处还好,头上却不能受风。,沈樱便给一家人都定做了夏日戴的凉帽。

“叫她拿过来吧,赏二钱银子给她便是。”

五顶帽子用托盘呈上来,都用细竹篾编了胎,蒙着各色纱罗。陈济川笑道:“还是你细心,年年都想着给家里人做帽子。”

除了两顶一看就是女式花色的布巾帽,一顶稍显老气花色的统巾帽以外,还剩下两顶,两兄弟一人一顶。

沈樱瞥了一眼陈锦时,把视线挪到陈锦行身上。陈锦行与她对视,稍稍摇头,努嘴往陈锦时那方点了点下巴。

沈樱便又看向陈锦时,那人却不抬头,仿佛一心只读圣贤书,半点没听见周遭动静。

她便叫了他两声。

“时哥儿,你看看你要哪个花色。”

陈锦时面露烦躁,抬起脸,一脸不耐神情:“我读书的时候你能不能别打岔。”

十四岁少年特有的那种别扭劲儿,瞧着又可气又好笑。

沈樱也不跟他生气,指着两个帽子道:“那这个给锦行,这个留给你。”

陈锦时定睛一看,两顶帽子花色不同,一眼望去分了优劣。

他阿姆的眼光有时候真让人头疼,且不说这瓜皮帽他压根不想戴,但也不能要个丑的。

沈樱正要把自己认为稍稍难看一点的那个递给陈锦行,陈锦时撂下笔:“不行,我要这个。”

沈樱淡淡道:“不行,这个已经给锦行了,你只能要另一个。”

陈锦行瞅了弟弟一眼,微笑着:“阿姆,让弟弟先选吧,我都可以的。”

陈锦时瞪他:“用不着你充好人。”

说着,伸手拿了那个丑的,顺手戴上,旧抹布一样的颜色,阿姆还说叫什么香云纱,好看得很。

他把帽子戴上以后,又气鼓鼓地埋头看书去了。

沈樱无奈,说是说,她做回来的帽子,陈锦时是第一个戴到头上的。

陈锦行看着是对她顺从恭敬,她从没见他戴过她做回来的帽子。

她从前问他为什么不戴,陈锦行只说没找着机会戴,之后一定戴,可始终没戴。

陈锦时一边说“阿姆你做得帽子真的好丑,好难看,我不好意思戴到学堂去,你可别怪我”又一边戴着帽子在她跟前晃来晃去。

她正暗自怀疑自己眼光是不是真的差,陈济川见她神色,扯了扯她的手臂,拿起那顶更显老气的帽子戴上,哄她道:“你看本将军戴这个,好不好看?

沈樱注视他半晌,缓缓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:“将军,你老了。”

陈济川虽然四十多岁了,仍是一个儒雅英挺的中年男子,相貌英俊,体格板正。

沈樱一时说不上来是帽子丑,还是人丑。

陈济川摸了摸鼻子,看向别处:“饭来了,先吃饭吧。”

陈锦时晚上回房,把头上的帽子摘下来一扔,还生着闷气。

沈樱总是这样,每次都把更好的给陈锦行,更差的留给他。

他今日实在懒得争辩,如她所愿要了这一顶,改日天天戴到她跟前去晃悠,叫她自责!叫她后悔!叫她巴不得把他揽在怀里哄:“时哥儿,是阿姆不对,早知只有你才这么爱惜,就把更好的那个留给你了,阿姆好后悔啊……”

想着想着,他抱着软枕,幻想那是阿姆的胸脯,像小时候那样,流着哈喇子入睡了。

第二天一早,他顶着这顶帽子去她面前请安。

又是神采奕奕,挺直胸膛的模样,浑身都在说:“阿姆,阿姆夸我,阿姆快夸我。”

沈樱瞥了眼他头上的帽子,微微笑了一下:“去上学吧,路上慢些。”

没从她嘴里听到想听的,陈锦时一把摘下帽子,歪着嘴没好气道:“阿姆,别怪我心狠,去书院前,这帽子我得先摘下来,原因你也知道。”

沈樱这才抬起头来直视他,憋着笑道:“随便你。”

她语气冷淡,她总是这样,让陈锦时想在她面前耍赖犯浑争取些什么时,总是无功而返。

他叹道:“若是阿姆把好的那个给了我,我肯定就戴着去上学了,让所有同窗都看看。不像哥哥,给了他也从来不戴。”

沈樱意识到有什么不对,缓缓眨着眼道:“时哥儿,你头上那个是最好最贵的呀,阿姆亲自选的花色。”

陈锦时怔住:“阿姆觉得我这顶最好看?”

“是啊,怎么了?你不喜欢吗?”

沈樱认真问着他,那神情叫他觉得,他再多说一句不喜欢,这女人会伤心的。

阿姆其实最疼他。

他脾气软下来:“阿姆,我喜欢。”

说着,咬牙把帽子戴在了头上。

直到出了自家的门,快接近书院时,才把帽子摘下来。

哄她是哄她,自己的面子是自己的面子,不可混为一谈。

他永远记得她之前给他做的蓝色勾连纹裤衩,在书院如厕时被同窗看到的景象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