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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一月的襄阳城,朔风卷细雪掠过汉水,碎玉般雪粒砸青灰城砖,簌簌作响。
城郭内外霜色肃杀,护城河结薄冰,冰面映灰蒙蒙天,飞鸟掠城头时翅膀裹寒气。
辰时刚过,坊市开闸却无往日喧嚣。
贩夫走卒缩颈呵手,厚棉袄裹得像粽子,卖黍饼摊贩守炭炉,热气凝白雾,飘半尺就被朔风打散。
街角铁匠铺半掩门,叮叮当当打铁声沉闷无力,火星溅雪地,瞬间熄灭成黑点,冷意顺着门缝往外渗
。城西贫巷更惨,低矮茅草屋被雪压倾斜,屋檐冰棱如尖刀垂落。
两名差役用草席裹冻毙流民,麻绳捆的脚踝滴冰渣。
巷口老槐树光秃秃,枝桠挂几缕破烂布条,像亡魂在寒风中飘。孩童扒门缝,冻红小脸满惶恐,看流民被抬向乱葬岗。
官署前告示牌漆皮剥落,十几天前的“征粮令”被雪粒晕成污痕,“每户缴粮三斗”字样隐约在,墨迹淌得像渗血。
几名士卒守告示牌旁,腰间长刀鞘结着冰,眼神锐利扫行人。偶有老者驻足细看,嗫嚅着叹气,佝偻身子匆匆走。
汉水畔渔船泊浅滩,船身结薄冰像裹水晶壳。渔网冻成硬蛛网,晾在枯柳枝头,柳丝雪霰簌簌落,砸渔网发沙沙声。
几位渔翁蹲岸边,双手拢袖中,望着冰封江面发愁。
赖以生存的渔网冻得没法下水,家中米缸见底,盼寒冬早过。
渡口驿卒来回跺脚取暖,厚靴踩雪留深印。
身旁铜壶里的醪糟冷透,浮半指冰膜,他掀盖哈气即散,骂着盼驿船。
远处隆中山麓松林蒙雪霰,一片银白如披孝送葬队。
山风穿林发呜咽声,像亡魂哭诉,添了几分悲凉。
段羽临时府邸原是刘表宅院,昔日雕梁画栋,如今蒙灰显军旅冷硬。
影壁“慎战”二字朱漆落,似被刀斧劈过。
庭中老梅歪斜,枝干如铁铸,未开的花苞裹冰壳,像蓄势的箭镞。
回廊下挂的皮甲没收,雪粒落铁鳞窸窣响。
北墙悬巨大羊皮舆图,荆州山川用朱砂勾,脉络清晰。
襄阳处钉三支铁箭,箭头寒光凛,直指城心。案几是上好硬木所制,没上漆,露原木纹理,边角磨损处隐约见暗红血渍,不知是哪场战事留下的。
地上铺雍凉来的狼皮褥,整张狼皮完整,獠牙镶首端,空洞眼窝对来客,透着几分狰狞。
青铜雁鱼灯立案头,灯座雁鸟造型栩栩如生,烧的战时缴获匈奴兽脂,燃着带淡淡腥膻味,烟雾缓缓升。段羽背窗坐,玄甲没卸,肩甲狻猊纹在雪光中泛冷铁幽蓝,甲缝嵌血污泥土。
身姿挺拔如松,风雪绕窗棂。
蒯良持文书缓步上前:“王上,长沙太守刘磐送降书,愿引长沙归降。”
他轻放信函,青袍衬得面容清瘦。背对着蒯良、蔡瑁的段羽,嘴角微扬露浅笑:
“刘磐倒快,本王原想明年开春去长沙,现在不用了。”
蔡瑁忙上前堆笑:“王上携王师荡平荆州,所向披靡无人抗!
刘磐是大汉臣,定是怕了才急切归降。”
蔡瑁故意说“普天之下莫非王土”,拍段羽马屁。
如今大汉未覆灭,献帝在长安,但天下已四分五裂。
他明知如此仍说这话,无非是想讨好段羽,稳固自己的地位,在新主麾下谋个好前程。
一旁蒯良闻言,深意看眼蔡瑁,心中暗道蔡瑁好运。
荆州蔡氏在刘表来前,就已是权势熏天。
刘表初到荆州根基不稳,为稳坐牧位,娶蔡瑁长姐为继室,蔡氏权势更上一层,成荆州第一大族。
如今荆州易主刘表身死,许多依附势力树倒猢狲散,唯独蔡氏没衰落,还迅速搭上段羽这条船。
蔡瑁长姐虽没正式入段羽府邸、无名分,但襄阳人都知,她早就在府中侍奉段羽,形同侧妃。
这新旧交替间,蔡氏权势没减反增,有了更强依靠,日后在荆州的地位,怕是会更稳固。
比起蔡氏风光,同在刘表手下掌兵的黄氏倒霉多了。
之前孙坚率三万兵马支援夷陵,原计划与黄祖合兵。
他们本想一同支援被困的文聘和蔡瑁,可天有不测,孙坚途中遭伏击,不幸战死,黄祖对此一无所知。
黄祖依旧按原计划领兵抵达夷陵,而蔡瑁不知有意无意,没给黄祖投降机会,还设圈套算计他。
一战之下,黄祖腹背受敌,全军覆没,本人也战死沙场。
蒯良清楚,这绝非无意,两人早有旧怨。
黄祖与蔡瑁在刘表麾下时,常为夺权争功明争暗斗,势同水火。
如今有机会除对手,蔡瑁怎会放过。
黄祖一死,荆州四大士族——蔡氏、黄氏、蒯氏、庞氏,就只剩三家。
庞氏不掌兵权,子弟也少任要职。
但庞氏在士林影响力最大,当年刘表数次请庞德公出山,他都避而不见,始终保持隐士姿态。
如今段羽入主荆州,庞德公虽仍不出仕,却让子侄庞统进段羽幕僚府任职,变相表庞氏依附态度。
说来,这都得益于段羽“荆州事,荆人治”的政策。
让本土士族看到希望,知他不赶尽杀绝,才纷纷归降。
也正因如此,段羽才能迅速稳定荆州局势,没让战乱再蔓延,百姓也得以暂避战火侵扰。
段羽声音打断蒯良思绪:“他是吓是真降,都与本王无关。不用打长沙省麻烦,但他不适合再当太守。”
他顿了顿续道:“传信刘磐,念他归降诚,任南郡太守,让他即刻回襄阳赴任。”
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。
在段羽看来,刘表必须死,他是荆州旧主,只有除他,才能彻底清残余势力,稳自己统治。
但刘磐不同,只是刘表侄子,无足轻重。
杀他会让想归降的人寒心,留着能做表率,显自己善待降者。蒯良又拱手,恢复沉稳:
“王上,刘磐信中还提了孙坚之子孙策。”
他垂手立着,等段羽进一步询问。
听到孙策名字,段羽缓缓回身,走到案几后坐下,手指轻敲案面:“哦?孙策?详细说。”眼中多了丝兴趣。
孙策的名字他早有耳闻,传闻此人勇冠三军,颇有其父孙坚之风,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。
蒯良点头应道:
“刘磐说,多日前孙策和周瑜去临湘。
刘表曾答应孙坚,战后割长沙、江夏,他俩去接管。”
“他们人呢?现在何处?”
段羽追问,身子微微前倾,想知道这两位人才的去向。